本報記者 李豪悅

　　隨著《完蛋！我被美女包圍了》互動短劇破圈，一夜之間，“短劇”仿佛擁有了“點石成金”的能力，成為資本市場最炙手可熱的概念。多方資本扎堆涌入小程序短劇賽道，急切得想要分一杯羹。

　　“游戲、廣告、MCN、投放公司、甚至汽車和房地產企業，都在進入小程序短劇領域。”在小程序短劇全鏈路布局的萬物有光影業創始人楊旭向《證券日報》記者表示，“影視頭部上市公司基本都跟這一領域第一梯隊的企業接洽過了，11月初聯系我們的至少有5家。”

　　今年8月份上線的小程序短劇《無雙》，憑借著“上線8天充值過億元，創下短劇最高充值紀錄”的成績，受到廣泛關注。《無雙》的承制方，西安豐行公司創始人李濤認為，外界和業內對小程序短劇市場的認知已經出現巨大分歧，他給《證券日報》記者算了一筆賬：“破億一般指的是‘投流廣告消耗’破億元。小程序短劇重度依賴投流支出，按照行業平均ROI標準1.2來計算，假設投流1億元，其利潤不超過2000萬元，這還包括人力和拍攝成本在內。扣除后凈利潤大約在幾百萬元，然后由小程序平臺方、承制方等上下游參與者共同來分。”

　　“這個行業沒有‘創業神話’，獲利也是‘二八分’。”某頭部小程序短劇平臺負責人劉凡告訴《證券日報》記者，“與外界設想的恰恰相反，小程序短劇是一個低毛利率行業，頭部毛利率也不到10%。行業增速在放緩，小程序短劇可能快觸及天花板了。”

　　小程序短劇爆了

　　到底誰在賺錢？

　　劉先生在10月份了解到小程序短劇后想要投資入局，但11月初從橫店考察回來，就打消了投資念頭。他告訴《證券日報》記者：“做不了，成本太高了。”

　　據他介紹，小程序短劇上下游參與方可籠統劃分為收取投流費用的渠道（短視頻平臺）、小程序短劇平臺（點眾、久州、蜜糖等）、短劇承制方（西安豐行、卓淵影視等）。“大的小程序短劇平臺大多有網文IP庫，比如點眾旗下就有點眾文學，因為能省一大筆IP版權費；從制作環節看，小程序短劇平臺會提供制作經費和IP劇本給承制方，成片于小程序上線。為了吸引更多用戶觀看，平臺再將作品投流到渠道，有多少人看取決于投流費用的高低。”

　　據楊旭介紹：“全鏈路來看，投流費用占比最大，占到約80%-90%的成本。有渠道每日獲得投放金額達到5000萬元到1億元。隨著入局者變多，競價廣告讓投流價格跟著飆升。”

　　“拋去投流費用，小程序平臺和承制方大概只能拿這個產業鏈上的10%。近期有渠道開始抽取高額的通道費，所以即便是頭部小程序平臺和承制方，毛利率也很低。”劉凡說。

　　從近期在A股走出七連板的天威視訊發布的公告中，也能些許看出小程序短劇當前的困境。公告提及，天威視訊參股的中廣電傳媒有限公司（下稱“中廣電傳媒”）2023年與點眾科技達成合作。公開數據顯示，點眾科技旗下短劇小程序數量達到48個，日活躍用戶共600萬，月活躍用戶1.6億，作品數量達到1000多部，月產數量40部左右，在行業已屬頭部。但在利潤貢獻上仍然吃力。

　　公告提到，點眾科技開發的河馬劇場APP，業務收入預估占中廣電傳媒2023年收入約5%。2023年包括河馬劇場在內的短劇業務預計利潤不超過300萬元，中廣電傳媒公司2023年整體利潤預虧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小程序短劇行業受眾有從“下沉市場”往上蔓延的趨勢，拍攝和劇本精品化推動制作經費攀升。“2021年剛進入行業時，拍攝一部劇的費用不到4萬元，公司現在拍攝的新劇，制作經費已經抬升到130萬元。受眾也從中年男性和老年用戶拓寬，年齡區間集中在20歲至60歲。”李濤說。

　　行業數據預測，2023年小程序短劇市場規模接近250億元。但從業者并沒有這么樂觀。點眾科技董事長陳瑞卿在近期一場行業大會上表示：“也可能只有50億元。”他認為，如果不能擺脫低俗，不能擺脫過度商業化，不能提升作品文化內涵，不能跨越到精品，內容一味下沉，可能50億元都沒有。“點眾科技愿意主動承擔社會責任，與政府合作，定制主題劇，講好地域性故事，賦能地方文化宣傳，同時探索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的統一。”

　　監管新政或出臺

　　如何擺脫粗糙發展？

　　除了面臨著行業利潤“二八分”的困境，政策和審核流程的變化也影響著小程序短劇賽道的走向。

　　一方面，靠爽點、反轉、土味內容吸人眼球的小程序短劇，從未走出過被渠道下架的擔憂。今年4月份，多個短視頻平臺按照相關政策要求，發布針對“小程序”類網絡微短劇的治理公告，共治理下架近2300個違規微短劇小程序。另一方面，多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，未來在政策加強內容監管的情況下，最擔憂的是延長小程序短劇的審核流程。

　　“小程序短劇是有生命周期的，基本在一個月，大部分作品過了這個期限就沒有人再看了。短劇的分類有很多種，相比長視頻平臺的橫屏短劇以及短視頻平臺的豎屏短劇，小程序短劇在資金回籠和拍攝節奏上是最快的，這也是其最突出的優勢。如果審核流程拉長，行業里很多公司是等不了的。”李濤說。

　　劉凡認為，現在監管沒有明確的政策，希望相關部門可以分級分類管理，針對小程序短劇做出更合適的審核方式。

　　西安卓淵影視創始人劉平向《證券日報》記者表示，小程序短劇入行門檻還是相對較低。頭部且成規模的團隊較少。“很多團隊都是散亂的，一個人拿到便宜的劇本，自己組局，找一個后期剪片子，就算完成一個項目了，整體水平是非常粗糙的。除此之外，盜版問題渠道方也沒能解決，這對小程序短劇的未來發展非常具有傷害性。”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，小程序短劇的出圈，離不開一個“爽”字。無論政策如何變化，業內認為這個核心不能被抹去。楊旭表示：“我并不認同目前主流對小程序短劇是審美降級的定義。其實這一類型的觀影需求一直都在，只不過在過去飛速發展的幾十年中沒有被看到，也沒有被滿足過，隨著UGC新短視頻工具的出現，使得這些觀眾的聲音能被聽到，他們的觀影需求能在數據上被具像化地體現出來，制作方和從業者們看到了他們的需求，并且制作了滿足他們需求的內容。這是小程序短劇能夠流量暴漲的根本原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