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劇場京劇《鹿鳴》:音樂探索中令人興奮的新氣象
張玄
隨著一聲深沉而嘶啞又富于麒派韻味的慨嘆般演唱,上海京劇院的小劇場京劇《鹿鳴》拉開序幕。這是一場關于希望與欲望、人性與魔性、救贖與背叛的故事。劇中代表心魔的偶的精妙運用、兼具敦煌色彩與簡約現(xiàn)代的舞臺美術,以及飽含戲曲藝術唱念做打傳統(tǒng)內核的表現(xiàn),都呈現(xiàn)出很高的完成度,且在守正與創(chuàng)新間作出了諸多有益探索。
在當天的演后談中主創(chuàng)團隊介紹,在這出戲中作出了三種結合的探索:“傳統(tǒng)音樂+現(xiàn)代樂器”“傳統(tǒng)戲曲+西方特色”“傳統(tǒng)程式+當代肢體(民族舞蹈)”。觀劇之中,皆能體會。而其中最亮眼的無疑是傳統(tǒng)音樂和現(xiàn)代樂器的結合。表演伊始,由現(xiàn)代樂器手碟營造出的空靈、夢幻之感,加之琵琶、駝鈴聲聲,立刻將人們帶到了千里戈壁。來自于亞美尼亞的傳統(tǒng)樂器杜杜克,營造出濃濃的蒼涼、孤寂和悲劇色調,放在這個劇中使用恰切又深沉。
林源、周毅、高均三位作曲家如同音樂魔法師,創(chuàng)作中充滿了奇思妙想:手碟既可演奏旋律也能成為和聲織體,必要時還是特色音響。京劇打擊樂、竹笛、手碟共同奏出的【萬年歡】曲牌,令人耳目一新。而在與京劇樂隊銜接的時候,又因為京劇打擊樂的縫合以及現(xiàn)代樂器中奏出的【西皮】【二黃】或【四平調】的典型樂匯,使得兩者間過渡無痕,毫不突兀。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天啟國王血洗綠洲時,暗場中一束追光只打給大堂鼓。隨著鼓點的時緩時急、時強時弱、時斷時續(xù)奏出了一段血氣為之動蕩的華彩樂章,精湛的技藝和豐沛的情感點燃了全場,引起在場觀眾的齊聲喝彩。這一華彩樂段更為精妙之處在于:其充分發(fā)揮了音樂的象征性、想象性、虛幻性、抽象性。
在戲劇高潮的部分,沒有用傳統(tǒng)戲曲的打出手,而只用了一面鼓。在舞臺表演視覺都被剝奪的情況下,聽覺藝術發(fā)揮了最大的效能,甚至超越了視覺呈現(xiàn)的表達。在密密匝匝的鼓點中刀光劍影、血流成河、哀嚎聲吶喊聲交織在一起的慘烈場景,一切都現(xiàn)于眼前了。剝奪視覺,讓聲音來敘事,真是高妙的創(chuàng)作。而探索藝術表達的邊界、為古老的藝術注入更多元的藝術手段、“吸”傳統(tǒng)文化之精華、“呼”新想法、新形勢、新理念,不正是小劇場戲曲展演的不懈追求嗎?從這一點上說,《鹿鳴》一劇中音樂的探索讓我們看到令人興奮的新氣象。
整出戲的結束處,傳統(tǒng)的嗩吶尾聲被重新編配為帶有搖滾色彩的音樂片段,令人莞爾,戲完了、夢醒了,音樂家像頑童一樣擺弄著調色盤,五彩斑斕,而最終又諧謔地把前面的畫作遮蓋,帶人們又重回現(xiàn)實,那些征戰(zhàn)、背叛、愛情不過是一場戲而已。(作者為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學系副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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