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打戲使用替身”為何遭觀眾排斥
作者:劉海明 重慶大學教授、博士生導師
人生在世,每天都有所期待,正是這樣的期待給人以愿景和希望,給人以積極進取的動力。一般人都有很多種期待,包括能引起感官欲望而暫時尚未得到滿足的東西,都值得期待。作為觀眾,人們的期待莫過于在熒屏上看到自己喜歡的演員的作品,看到在預期之內演員的完美表演。假如看完一部影片發現了“不可原諒”的瑕疵,期待落空造成的心理不適,將導致觀眾不吐不快。
近日,演員劉詩詩直播回應“打戲全用替身”的爭議。她幾度哽咽表示,因很久沒拍過打戲,進組前期練習了很久,拍攝時打開心了也會主動提出多打幾場。她還表示明明自己拍攝了同款鏡頭,后期剪輯時卻換成替身的。
一般認為,劇本故事情節的吸引力、演員的知名度以及影視作品前期的宣傳力度,是成就一部影視作品熱度的三大要素。劉詩詩主演的電視劇《一念關山》遭遇“打戲使用替身”輿論風波,再次驗證了這一點。
觀眾沒吐槽《一念關山》劇情方面的瑕疵,沒質疑主演的演技問題,前期宣傳重點突出打戲,給觀眾留下太多的收視期待。播出后不少觀眾發現打戲用的是替身,與劇組的前期宣傳明顯不符,觀眾的心理預期落差過大,吐槽也就不足為奇了。
圍繞打戲使用替身一事,在斷斷續續議論數日后,主演劉詩詩出面進行了回應,但未見劇組方面給個說法。就此我更關心的是,觀眾為什么從心理上排斥打戲使用替身。
人的內心都有一種天然的求真心理,這樣的期待在藝術欣賞中同樣存在。比如看《西游記》,大家明知人類歷史上沒有孫悟空這個人,這并不妨礙在觀看有關西游故事的影視作品時照樣忌諱“假”的東西。比如,扮演孫悟空的演員不會舞動金箍棒,需要用練過武藝的人當替身,這樣的鏡頭一旦瞞不過觀眾的“火眼金睛”,即便劇情中的孫悟空贏了,這部劇仍不能滿足觀眾的期待,也就不能算作創作成功。
所以,觀眾明知劇情是虛構的,但制作出來的作品要讓觀眾信以為真,才不會讓其產生明顯的心理落差。藝術作品來自于現實生活,卻高于現實生活——來自于現實,讓觀眾(讀者)有了驗證真偽的經驗標準;高于現實生活,讓觀眾(讀者)按照嚴格標準來鑒賞一部藝術作品。這樣的一高一低,客觀上造成了欣賞藝術作品可能存在的心理落差。
打戲可以吸引觀眾的注意力,牽著觀眾的眼睛“走動”。正因為打戲對觀眾有如此魅力,不少劇組也愿意更多植入打戲的鏡頭。影視生產常見的矛盾是,并非所有的打戲角色的飾演者都練習過武功,偶爾聘請替身演員客串某個鏡頭,這也在觀眾的預期限度內,按說不該成為爭議的事項。
使用替身并不違背影視生產的規律的第一個前提,是公開承認某些鏡頭使用了替身,跟觀眾事先解釋為什么要使用替身。如果劇組的前期宣傳能夠做到跟觀眾“掏心窩”“交代家底”,觀眾的心理預期就沒那么高,他們對使用替身的寬容度也就高了。如果前期宣傳渲染打戲卻只字不提使用替身的事情,作品播出后一旦露出破綻,怎能不對觀眾造成心理傷害?
使用替身并不違背影視生產的規律的第二個前提,是把作品做得精美,別讓替身跟主演搶鏡頭,一旦“喧賓奪主”,也就捅了輿論場的“馬蜂窩”,難免不被吐槽。影視藝術需要遵循美的規律,至善至美是影視生產的原則。如果使用替身,在后期的剪輯制作中不能完美地“抹去”替身的痕跡,一個角色兩副面孔造成的“穿幫”,怎能讓沉浸在劇情中的觀眾不產生被欺騙的感覺?
使用替身并不違背影視生產的規律的第三個前提,是讓打戲只可遠觀不可近看。觀眾并不在意打戲的細微之處,比如孫悟空的金箍棒砸在了被降伏的妖怪的第幾根肋骨上,而是在意打戲的熱鬧。只要熱鬧,避免觀眾的審美疲勞,就達到了打戲的目的。
了解打戲的藝術目標,在剪輯打戲鏡頭時,應盡量用遠景和中景的鏡頭,讓替身背對觀眾,這樣就不至于讓觀眾從瑕疵中感到失望。這其實也是對觀眾的尊重。相反,使用替身還不“避嫌”,就莫怪觀眾不買賬了。
既然使用替身并不違背影視生產的規律,觀眾一般也明知多數打戲是替身完成的,但他們不能接受的是使用替身的“把戲”太不高明,讓觀眾一眼就看穿了。按說,這樣的心理訴求并不算高,只要劇組真心在乎觀眾影視消費的幸福感,就不至于“大大咧咧”地使用替身,而是以“你知我知他也知”的方式,在藝術實踐許可的原則下,把替身徹底隱身化。
觀眾排斥打戲使用替身,排斥的不是使用替身這樣的做法,而是排斥劇組不尊重觀眾的心理期待,不尊重藝術的完美性,排斥的是劇組這種“將就”的態度。這就是打戲使用替身遭觀眾排斥的真正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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