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鄉劇”到“歸鄉劇”,故鄉回信請查收
在大城市打拼、生活的你,會不會有一天選擇回到故鄉展開人生軌跡?歸鄉的那個契機又是什么?
最近播出的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,就講述了一群年輕人“洄游”的故事。
一起長大的4個女孩兒張沛、茍丹丹、董家希和吳蕓,成年后散落天南海北。這幾個號稱“天府四大金剛”的姐妹在各自際遇指引下,回到闊別多年的故鄉成都開啟一段生活。她們經歷著從不適應到再熟悉的過程,在挫折中找到了事業的新方向,收獲了友誼、親人的撫慰和愛情的美好,最終她們發現,在故鄉也能找到人生的無限可能。
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收官時豆瓣評分高達8.1分。很巧的是,這部劇的總制片人岳洋,曾在兩年前打造過講述北漂青年的高口碑劇《我在他鄉挺好的》。
相隔兩年,從一部“他鄉劇”到一部“歸鄉劇”,且都引起觀眾共情。劇情內外,改變是如何悄然發生的?
“中國有近4億流動人口,每個漂泊在外的人一定都有他(她)想回家的瞬間和不回家的理由。”接受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專訪時,岳洋說,如果《我在他鄉挺好的》是漂泊游子給予故鄉的一封“家書”,那么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則是來自故土的一封“回信”。
主創團隊在創作伊始就提出了“歸鄉模擬器”的概念。這個“歸鄉模擬器”想要包裹住千萬游子的思念與糾結,給仍在“尋找安心處”的年輕人提供一個“洄游”的視角,讓觀眾可以在劇中找到自己,甚至成為觀眾生活的一部分。
離家數年后,我們如何看待如驛站一般的故鄉
岳洋說,團隊用了兩年的時間,針對24歲到35歲的人群作了田野調查。
“在我們的調查中,許多人年輕時都是不顧一切地想要離開家,也有許多人漂泊一段時間后開始動搖,這幾乎是一種普世的心理現象。每個漂泊的人時不時就會聽到身邊的誰誰誰又‘回去了’的消息。”岳洋說。
關于“回去了”的心靈脈動,被團隊敏銳捕捉到,一個展現年輕人“洄游”的想法由此誕生。
過去的幾年,岳洋身邊就有很多人離開大城市,選擇回到故鄉去找工作,或者在離家更近、回家更方便的城市生活。比如一個朋友在上海工作,但2020年媽媽生病,她選擇回到沈陽工作,可以隨時照顧家人;創作團隊中有剛畢業幾年的95后年輕人,也有在北京10多年的80后,大家都在某一個時刻想到是不是應該選擇回到故鄉。這讓岳洋對“歸鄉”這個故事有了更多興趣和思考。
很多人是從上大學開始離開家的,幾年甚至幾十年間,故鄉和家仿佛是一個小小驛站。那么,應該以怎樣的態度看待這個小小驛站?
岳洋在《稻香》里找到了一個落點:“回家吧,回到最初的美好。”
“故鄉會有缺點,但我希望它可以是一個療愈的地方,讓人有繼續向前走的勇氣。我們希望為異鄉人打造‘歸鄉模擬器’,用成年后的目光打量已非朝夕相處的父母與故鄉。‘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音無改鬢毛衰’,這是賀知章晚年歸鄉的描寫,中國人講落葉歸根,故鄉是一個標志,曾是我們長大出發的地方,而離家多年再看待這里,會有很多不一樣的體會。”
愛和成長,是劇集最想表達的主題。
首先是親情。“父母對孩子的愛是無私的,只是因為年齡、層次、認知、習慣、經驗的不同,無法做到跟孩子同理同頻,也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‘尊重’。雖然愛會變形,但愛終究是愛”。
劇中返鄉的姑娘們,再次與原生家庭相處,起初多少都有點磕磕絆絆。從小就不被大人尊重隱私的張沛,歸鄉工作后依然和父母爆發激烈爭吵;在董家希陪伴、照顧患病母親的過程中,母女二人時常為職業選擇“是追求夢想還是追求穩定”而產生分歧,直到母親臨終時彼此才真正懂得與和解。
岳洋說,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沒有設計惡劣極端的原生家庭,但當大家朝夕相處時難免出現各種摩擦。“當愛與煩惱交織,才是最令人哭笑不得的。添堵不是目的,這部劇希望讓父母和子女雙方互相反思,產生共鳴,達成和解”。
還有友情和愛情。岳洋認為,不管在故鄉還是他鄉,這些都是支撐年輕人前行的重要力量。
回到故鄉,依舊要面臨情感的碰撞、生活的壓力與生命的尊嚴
“我們認為,故鄉和他鄉是一個動態的概念,你的故鄉也是他人的異鄉,‘近鄉情怯’往往是源于對‘物是人非’的心理恐懼。我們在成長,我們的故鄉也在成長。”
岳洋指出,在對“故鄉”具象的刻畫上,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主創們希望“去刻板化”,故鄉既不是落后的、閉塞的,也不是一個過于完美的“可以棲息的世外桃源”——“那是對當代青年奮斗的抹殺”。
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的故事中,回到故鄉的這些女孩,依舊要面臨情感的碰撞、生活的壓力與生命的尊嚴。
岳洋提到,在劇中,當夢想就要展開翅膀之際迎來母親可能患癌的現實重擊的董家希,其人生不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野心劇本,而是處處兩難的選擇題集。“20歲出頭的她就要面對親情和事業的極限拉扯。獨生子女的憂愁,是致命的軟肋,也是堅硬的鎧甲。原來想要寫出動人的故事,是要被生活打碎的,是要被苦難滋養的”。
從小城市來到成都的吳蕓,有許多當下年輕人面臨的實際問題:如何融入一個新的環境?如何安身立命?如何在外人面前表現得乖巧得體?岳洋認為,只有當你真正感受到被這個城市接納,并且有人給予底氣的時候,才敢把真實的自己表現出來,才敢對別人說不,才敢不再懼怕行差踏錯。
劇中“美妝博主”茍丹丹性格足夠勇敢果決,但一開始仍會被世俗的虛榮慣性所困。“面對姐妹,她瞞的不是老公出軌這件事,而是活到30歲卻沒能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”。茍丹丹的成長,是經歷生活的低谷后,終于能放下“那些別人眼中的,好的壞的,必要的,不屬于我自己的”一切。
劇中的保險經紀人張沛,本是一個擔心全力付出后卻沒有結果的人,因此她的一切選擇都可以安慰自己“我沒有盡全力,所以結果不好也是可以接受的”。事業上,在北京上班時的張沛永遠“不求第一,但求第六”。
岳洋特別提到,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塑造的職場人是“中間人”,不管是在職場還是生活里都屬于不落后也不冒尖的人——這是生活中很普遍,但在影視劇中較少觸及的群體。主創希望用張沛代表一部分在大城市打拼過一段時間,小有所成但很難再往上、同時也要面對“守成”壓力的群體。
在岳洋看來,這樣的“中間人”雖不是超級女強人,但經歷生活的種種雞零狗碎,感到疲憊、失望、挫敗之后仍然有愛和感知生活美好的能力,具有善待他人的熱情,這何嘗不是一種強大?
在生活的考驗中,我們逐漸明晰了自己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
從《我在他鄉挺好的》到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,岳洋認為兩部作品都在探討一個主題:此心安處是吾鄉。而“此心安處”歸根結底并非是找到一個沒有任何壓力的,不需要任何條件就給予你治愈、撫慰的存在,而是在生活的考驗中,我們逐漸明晰了自己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。
很多觀眾被劇中一段董家希的內心獨白戳中:“我們到底經歷了什么,才會變成大人?”
張沛在回鄉之后,經歷了與父母的矛盾與和解,見證了同齡人的喜怒哀樂,開始改變自己,愿意做一個更樂觀、更松弛也更勇敢的人。
在最后,張沛明白了:“這一趟回家,我終于搞清楚了30多年來,我是個什么樣的人,能做成什么樣的事。”
在岳洋看來,從現實的角度來說,有生活就要面臨沖突和競爭。而在故鄉其實要面對的反而更復雜:工作也好,感情也罷,甚至還多了與“熟悉的陌生人”的相處。
劇集播出后,岳洋看到很多觀眾發感言說:“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媽。”“張沛仿佛在演我。”“情緒穩定是男人最好的醫美”……
岳洋覺得,這部“歸鄉劇”的故事沒有前作“他鄉劇”那般銳利和焦灼,而是試圖用輕喜劇的方式去表達生活中的無奈和哀愁。
“很多人看后表達想回家看看親人朋友和家鄉變化的想法。我記得有個網友說,看完劇中媽媽看董家希朋友圈的那一段情節,忍不住找到媽媽給自己的微信對話——發現是幾天前的,自己并沒有回復她。于是立馬給媽媽回過去了,哪怕是一句:‘不冷,吃過了,不太忙。’”岳洋說。
《我在他鄉挺好的》的故事發生在北京,而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選擇了成都。
岳洋說,川渝地區自帶特別的氣質,不管是“萬里橋西一草堂,百花潭水即滄浪”的瀟灑,還是“巴山夜雨漲秋池”的情愫,都是釋然而溫暖的。
《故鄉,別來無恙》充滿了濃厚的蜀地況味,以及樂觀、開放、舒適的城市精神。火鍋、燒烤、串串、麻將、茶文化、熊貓等元素增強了故事的現實主義色彩和煙火氣。
岳洋說:“從現實意義的角度,選擇成都作為故事發生地,一座歷史文化名城,也是中國最具活力和幸福感的城市之一,它代表著中國新時代都市生機勃勃又不乏底蘊的獨特風采,為當代年輕人帶來了更多的視角與選擇。”
岳洋感慨,選擇這樣一處可歸的“故鄉”,主創的筆觸是溫柔的。“的確,并不是所有人的故鄉都有無限可能與機會,但相信伴隨中國現代化的發展進程,越來越多的城市也如同故事里的成都一般,擁抱‘洄游’的年輕人”。
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 沈杰群 來源:中國青年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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